2016年1月25日星期一

杜鹃花开,壁蜂筑巢(疑似盗条蜂)

更正:根据flickr网友bleu geo的鉴定,本文中所述的“壁蜂 ”实为条蜂属(Anthophora)的种类。它们的前翅有3个亚缘室,而壁蜂所属的切叶蜂科只有2个亚缘室。
2016年2月10日更新:根据《中国动物志昆虫纲第20卷膜翅目准蜂科蜜蜂科》,这种条蜂有可能是盗条蜂(Anthophora plagiata)。书上说该物种“毛色变化极大,从灰白至黄褐至红褐至黑色”都有。

在网上搜到两张毛色和巢管都很相似的照片:
http://www.wildebijen.nl/schoorsteensachembij.html

http://www.denederlandsebijen.nl/Ant...iata/Bijen.htm
 



2014年,我偶然在自己寄居于北京远郊的村子附近发现迎红杜鹃,把拍到的照片发到中昆网后,膜翅版版主集虫儿问我都有什么昆虫访花,遗憾的是,我当时只顾拍照片,没注意访花昆虫。迎红杜鹃没过多久就凋谢了,我只能等到来年继续观察。
 2015年4月初,我在附近另一条山谷看到迎红杜鹃开花,决定抽空到头年拍迎红杜鹃的地方,为那个没能解答的问题寻找答案。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这是因为山谷里面离村子比较近且不太陡的山坡都已被开辟为果园。即使是在山谷深处,迎红杜鹃也仅仅残存于陡峭、背阴的北坡上,要在这样的地势观察和拍摄,殊非易事。附近的山谷几乎都被我探索过,只有头年发现迎红杜鹃的地方适于观察和拍摄。
4月10日,天气还算过得去,我一大早就出发了,路才走了一小半,我发现路边的一小块近乎垂直的裸露土坡上有一群胖乎乎、毛茸茸的壁蜂雌蜂正在筑巢。虽然以前也曾观察到壁蜂在墙壁上筑巢,但利用天然土壁筑巢的壁蜂却是第一次看到。我立刻停下脚步,开始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来,并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把它们作为主要的观察对象。

 壁蜂筑巢视频:


这种壁蜂的雌蜂头部和胸部均为黑色,上面布满黑色的茸毛。它腹节背面的毛以棕红色为主,各个腹节之间有一条金黄色的条纹,而腹面边缘的毛则为淡黄色。整个看来,雌蜂前黑后红,圆滚滚的模样,十分可爱。根据我从Google上搜索到的资料,这种壁蜂有可能是从西班牙引进的角壁蜂(Osmia cornuta)。 IMG_9084

雌壁蜂们一趟趟地从河边运来水,把土坡上选定的巢址润湿,然后用一对挖掘机般的强壮大颚将泥土一点点地刨出来,慢慢挖成一个洞穴。

图注:壁蜂的巢区
 IMG_8510

图注:正在挖洞的壁蜂雌蜂 IMG_8532

图注:一只壁蜂雌蜂准备离开洞穴,在洞口露出脑袋和那对大颚 IMG_8604

图注:壁蜂巢穴内的洞壁被水润湿以便挖掘 IMG_8686

在洞穴挖到一定程度后,壁蜂就会将挖出的泥土和成稀泥,用足将泥浆推到身后,再把腹部和尾部当作刷子,在洞口外把稀泥涂抹均匀,修筑成一条通道,充当“门厅”。与一些蜾蠃的桶状“门厅”不同,壁蜂的“门厅”顶上有一条缝。这条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途,似乎只是为了让体型丰满的雌蜂在修筑通道过程中能够用脚爪抓住缝隙的边缘不至掉落。至于门厅本身有何用途,是遮挡洞口、防止天敌发现巢穴?抑或是为了在雌蜂产卵期间让巢穴保持适当的温度和湿度?目前还不清楚。

图注:一只雌蜂开始修筑“门厅” IMG_8697

图注:已经修筑好一小截的“门厅” IMG_8555

当雌壁蜂们忙着筑巢时,几只雄壁蜂也在巢区前面盘旋,一遇到返回巢穴的雌蜂就尾随其后,雌蜂经过几番往复闪避,通常能够将雄蜂甩掉。如果它没能甩掉雄蜂,那么,雄蜂就会趁着它在洞口或“门厅”入口降落的一瞬间,从后面将它一把抱住,接着便双双滚落到巢区前的杂草树叶之中。壁蜂版的滚床单,或许叫“滚树叶”更恰当一些。

图注:一对壁蜂在巢区前面追逐:前面(图片上方)是雌蜂,后面是雄蜂 IMG_8718

图注:正在“滚树叶”的一对壁蜂 IMG_8519

这种壁蜂的雄蜂与雌蜂外表差异比较大。相较于雌性,雄性的体型略瘦,身体和腿上都长满金黄色的毛,背部的毛看起来颜色略深,为棕色;而黑色的复眼之间有光滑无毛的亮黄色上唇,看起来非常醒目。

 图注:在巢区附近暂停、休憩的壁蜂雄蜂 IMG_8871

修筑好“门厅”之后,壁蜂雌蜂便开始在巢内产卵,并从附近盛开的杏花上采集花粉花蜜,给未来的宝宝准备蜂粮。从外观上看,处于这个阶段的雌蜂与尚在筑巢初期的雌蜂有一个明显区别:它的携粉足上沾着黄色的花粉。

 图注:左中足上沾着花粉的壁蜂雌蜂 IMG_9074

但壁蜂们没有想到的是,一些不速之客正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其中就包括几只疑似的尖腹蜂。当壁蜂们忙着筑巢时,尖腹蜂雌蜂也开始在它们的巢区附近逡巡,趁着壁蜂离巢的空隙,偷偷钻进巢中打探并产下自己的卵。有时壁蜂回家会遇到正待在自己巢中产卵的尖腹蜂,碰到这种情况,壁蜂可能会惊慌失措地飞走,甚至误闯其他壁蜂的巢穴。

图注:尖腹蜂在壁蜂巢穴的洞口探出脑袋,它的上唇上长着亮黄色的长毛 IMG_8681

说起来,尖腹蜂还算壁蜂的远房亲戚,它们都属于蜜蜂总科的切叶蜂亚科(Megachilidae)大家庭,只不过前者属于其中的切叶蜂族(Megachilini Latreille,1802)尖腹蜂属(Coelioxys Latreille,1809),而后者属于其中的壁蜂族(Osmia Panzer,1806)壁蜂属。不过,小可道行太浅,尚无法确定这种尖腹蜂的具体种类。

 图注:一只尖腹蜂停在壁蜂巢区土壁上休息,它的腹部有黑黄相间的条纹 IMG_8664

尖腹蜂主要盗寄生于切叶蜂族各属(如七齿黄斑蜂),但也有一些种类寄生壁蜂。等到尖腹蜂的幼虫在寄主(在这里也就是壁蜂)的巢内孵化后,它们就会用坚硬的上颚杀死寄主的幼虫,反客为主,霸占壁蜂麻麻辛辛苦苦为自家宝宝挖成的安乐窝,吃着壁蜂麻麻辛辛苦苦为自家宝宝准备的蜂粮,在里面舒舒服服地长大、化蛹,直至羽化,然后才挖开壁蜂封闭的巢穴钻出去……继续祸害下一代壁蜂宝宝。

图注:壁蜂巢区附近一朵毛地黄花朵上的尖腹蜂 IMG_8665

图注:一只尖腹蜂停在壁蜂巢区腹节的石块上休息,从照片中可隐约看到它复眼上长着毛,最后一节腹板有齿状凸起 IMG_8684

除了这些疑似的尖腹蜂,我还在壁蜂的巢区发现另外两只不速之蜂:其中一只个头特别小,身体泛着黄绿色的金属光泽,因为附近有大量壳斗科树木,起初我以为它是长尾小蜂科(Torymidae)长尾小蜂属(Torymus Dalman)某种寄生栗瘿蜂的小蜂,在多风的4月天偶然飞进壁蜂巢内避风,但后来我又从网上查到,长尾小蜂科也有一些种类会寄生壁蜂,不知道这一只是否属于这一类;另外一只则是个头更大的艳斑蜂(Nomada sp.),它也跟尖腹蜂一样营盗寄生生活,寄主是隧蜂。我2014年就曾在院子里的菜地上观察到这种艳斑蜂偷偷钻进隧蜂洞中,刚刚在路上也发现多只艳斑蜂紧贴地面作低空飞行,寻找寄主巢穴。

图注:从壁蜂巢穴里爬出一只长尾小蜂 IMG_8535

图注:一只艳斑蜂从壁蜂巢区前方飞过 IMG_8674

在观察了几天壁蜂筑巢后,我终于决定继续深入山谷,前往头年拍摄迎红杜鹃的地方。几只蜂儿在杜鹃花间“嗡嗡”地飞来飞去,可惜这里的地势仍然很陡,我只能从下面的路上拍摄。远远看去,这些访花者似乎正是我这几天刚刚观察过的壁蜂。不过迎红杜鹃可能只是它们的小众顾客,它们真正的服务对象是4月开花的桃杏等果树。

 图注:深谷中的迎红杜鹃 IMG_8793

图注:最下面那一排花朵的中间隐约可见一只访花的蜂 IMG_8781

有意思的是,一些营盗寄生生活的蜂(包括本文中提到的艳斑蜂和尖腹蜂)也被统称为“cuckoo bee”或“cuckoo wasp”,直译过来就是“杜鹃蜂”。只是这里的“杜鹃”跟杜鹃花没什么关系,而是来源于具有类似生活习性的杜鹃鸟。

4月下旬,我再次造访壁蜂的这个巢区。跟10号相比,这里明显安静多了,只有一两只壁蜂仍在筑巢,大多数巢穴的洞口已经被封上,洞口外的“门厅”也不见了。除此之外,尚有几只体型较小的蜂也在这里飞舞,不过,回家比对照片后,我发现其上唇为黑色,跟上次见到的尖腹蜂明显不同。它们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也许只能等到明年再设法揭开这个谜了。

 图注:壁蜂的大部分巢穴已经竣工 IMG_0796

图注:另一种身份存疑的蜂 IMG_0792

参考文献: 1. 《中国动物志. 昆虫纲,第四十四卷. 膜翅目. 切叶蜂科》,吴燕如编著,科学出版社,2006 2. 《盗寄生性蜜蜂——艳斑蜂的行为生物学观察》(http://www.docin.com/p-823262483.html),丁亮、黄敦元、张彦周、黄海荣、朱朝东,《昆虫知识》2008 45(4) 3. 《奥森公园艳斑蜂(Nomada)》(http://blog.sciencenet.cn/blog-536560-787296.html),朱朝东,科学网zhuchaodong的个人博客

 (本文原发表于果壳网,经修改整理后重新发表于本博客中,喜欢本人科普小文的墙内读者请翻墙阅读,我实在受不了墙内变态的敏感词审查和成建制的五毛和网络暴民了。)

2016年1月24日星期日

误打误撞的野果大餐

4月中旬,是重庆老家樱桃成熟的季节,为了品尝这让我怀念许久的美味,早早就订好车票。不料临走前却得知,上旬的一场大风已经刮落满树的青涩果子,无奈,但也只好回去一趟,反正已经好多年不曾在老家度过春天了。 从雾霾重重的帝都,回到山清水秀而且居然天气晴好(据说是因为气候异常)的故土,那种欣喜真是无以言表。刚一到家吃过午饭便背着相机往外跑。虽然花季已过,但满眼的新绿,也足以让我的相机忙个不停。 漫步田野、山林之间,不期然地遇到了刚刚成熟的“豆子泡”(因在种植黄豆的季节成熟而得名),貌似正是果壳4月29日“城市物种日记”里说的山莓。尽管果实稀疏,不像高粱泡那样结出成串的果子,但作为一年中最早成熟的野果之一,山莓甜中微酸的味道也仍然会勾起人的胃口,对我这个已经多年没有品尝到故乡野果滋味的老小孩就更是如此了。 0018  山莓(Rubus corchorifolius) 这些年大量农村人口向城镇转移,除去退耕还林,乡下抛荒的土地也不少。多刺的悬钩子属植物往常被视为“有害植物”,年复一年地遭到农夫清除,而今却能够到处扩张自己的领地,荒地里,山林边缘,甚至路边,它们的身影都随处可见。它们属于大自然收复失地时的排头军,因此被称为“先锋植物”。 路边的一大丛山莓,上面挂着稀疏但饱满的小果子。 IMG_9203 跟大多数悬钩子属的“麃”或“泡”们不同的是,“豆子泡”的花萼在浆果成熟后也不会与后者分离,并且会随着熟透的果子掉到地上。这样吃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好在花萼不大,有的时候我懒得将它们一一剔除,摘上一大把果子就直接扔进嘴里。在山间走得嗓子几乎冒烟之时,用它们解渴是很不错的。 0515 山莓(Rubus corchorifolius) 当山莓成为我徒步中充饥解渴的野果时,童年时代随处可见的桑椹也成熟了。可惜这些年来随着杀虫剂的广泛使用,养蚕越来越难,再加上蚕茧收购价格不如人意,故乡的养蚕业日趋凋敝,桑树越来越少。我在到附近一个小镇赶集的途中看到一排幸存下来的桑树,上面已经有熟透的乌黑桑椹,但我却不敢摘食,既担心那是人家特意种来出售的,也担心上面洒有杀虫剂。 IMG_0283 紧跟在山莓之后成熟的悬钩子属野果是空心泡。4月中旬,大部分空心泡已经结出黄绿色的果子,少量仍在开花。上初中的时候,上学路上的一处泉水边就长着一丛空心泡,春季里开出大朵的白花,芳香扑鼻。此时它的花期即将结束,成片硕大的青涩果子中点缀着零零星星的几朵花儿,几乎闻不到它的香气。 IMG_9502 在一处抛荒的山坡上,我碰到一大片已经结果的蓬蘽,蔚为壮观。 IMG_9500 而在另一处抛荒的旱田里,今年新生的嫩枝长得郁郁葱葱,让人感叹大自然麻麻是多么善于利用和装扮每一寸土地。 IMG_9204 临走之前,第一批空心泡的果子开始成熟,我每天都要造访离家不远处一片荒地里的山莓与空心泡基地,在吃够了山莓后,终于品尝到几颗最早成熟的空心泡。与山莓不同,空心泡成熟后会与花萼脱离,吃起来省事多了。要不了多久,它们就要在这些荒地上的野果盛宴中扮演主角了。 IMG_0091 与空心泡接力的悬钩子属植物是正在开花的高丽悬钩子,它们聚生的小花为紫色。 IMG_0301 有趣的是,这些小花在盛开时花瓣并不“展开”,而是围绕花蕊构成圆锥形的花序。 IMG_0452 虽然高丽悬钩子的花闻起来没有多少香味,虽然此时盛开的洋槐花远比它们更吸引蜜蜂,但也有少量蜜蜂飞到花上采蜜。 IMG_0303 而这只螽斯的若虫就没有蜜蜂那么好意了,吸引它来到这朵小花上的或许是高丽悬钩子嫩嫩的花瓣。 IMG_0302 就在花儿快要“开”败时,高丽悬钩子的花蕊会伸出那些小小花瓣之外,让这些不起眼的花朵显得更加粗野、丑陋。不过这并不妨碍它们结出一簇簇可爱的浆果。遗憾的是,我今年却无缘品尝它的果实了。 在被除草剂扫荡一空的田边地头,矛莓顽强地幸存下来,此时已经长出了花蕾,它的花和高丽悬钩子类似,也是开而不放的圆锥形花序。虽然它的果子没有山莓和空心泡大,却也酸甜适口,是童年回忆中父亲经常带回家给我吃的“泡”之一。 IMG_0520 虽然这次无缘品尝它的果实,但在阔别多年之后,看见这种微贱的植物经历了年复一年的刀劈火烧,却依然生机勃勃,我心里感到一丝淡淡的安慰。 IMG_0521 在出去游山玩水的过程中,我还碰到一株像是寒莓或红果悬钩子的植物。它要等到夏末秋初的8、9月才开花,而果期更是迟至10月-11月,大概是南方一年中最末的一批悬钩子属野果了吧。 IMG_9975 我曾建议乡亲采集这些未受化肥与农药污染的天然浆果运到城里出售,但他们要么认为这些东西“没人会买”,要么担心成熟的果实不容易保存,再加上泡家族普遍多刺,采摘不易,因此不愿在这上头投入精力。 于是我这个老小孩便得以在故乡独享春末夏初这一场丰盛的山莓大宴了。

2016年1月14日星期四

图伯特的戴胜与兲朝的喜鹊

去图伯特旅行,拍摄各种野花和野鸟是最快乐的事情之一。由于图伯特人普遍信仰佛教,有护生观念,不会轻易伤害大大小小的野生动物,因此那里的鸟类比兲朝的鸟儿胆子大得多,例如下面这段在拉萨市郊哲蚌寺附近拍的戴胜的视频,居然只是用我那支很菜的腾龙18-270mm镜头拍的。拍摄时我离那些戴胜只有几步远,但除了一只曾经警觉地抬头倾听周围动静,其他的几只都只顾忙着觅食,懒得理睬我。



而在兲朝拍摄鸟类就是另一码事了。在兲朝的鸟类王国里,估计人类就是危险的同义词,是危害鸟类的头等害兽。哪怕人类在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外出现,都会把鸟儿吓得逃之唯恐不及。同样是戴胜,下面这只是我在北京郊区用俗称“456”的佳能 EF 400mm F/5.6 L USM 镜头拍的,只能在离得老远的地方拍到它小小的身影,在照片上不注意都看不出来。而且仅仅拍了一张,它就被吓得飞走了。

IMG_0671 樹枝上的戴勝(Upupa epops)
在北京郊区, 喜鹊是一种常见而且聪明的鸟类,通常胆子也比其他鸟儿更大。我曾不止一次拿喜鹊做试验,在距离它们几米远的地方走过时,如果我假装没有注意到它们,只顾自己走路,那么它们就把我视如无物;但如果我走几步后抬头看它们一眼,它们立刻会变得非常警觉,停止觅食,专注地盯着我的动作;如果接下来我把目光转移到别处,并且继续走路,它们就会很快恢复自己刚才的活动;但如果我继续看它们,它们很快就会惊慌地飞走。

不过在北京能看到喜鹊已经不错了,在我位于重庆远郊的故乡,因为人们滥用包括农药和鼠药在内的有毒药剂,喜鹊和麻雀都已消失多年。不幸的是,这样的滥用仍在继续,去年回家,恰逢家里种下黄豆不久,有一天看到父亲拿着一包鼠药去农田,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地里的豆种被斑鸠吃掉,他准备撒点老鼠药把斑鸠毒死。

父亲在村里算是稍微有点文化的人,连他都这么滥用鼠药,可想而知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据我所知,实际上村里人早就在菜地里喷洒农药对付邻居家不小心跑来吃菜的鸡鸭了。

身在如此险恶的人世, 就算我们放下毛时代荒谬的“除四害”不提,放下那些每逢候鸟过境便大开杀戒的盗猎者不提,单单是无所不在的农药,就足以让鸟类对人类望之如见鬼魔了,为了保命,它们又焉能不逃?

所以观鸟在兲朝是一项奢侈的活动,不单是因为可供观赏的鸟儿已经为数不多,而且还因为剩下的鸟儿都对人类无比畏惧,使用一般的镜头根本无法拍到令人满意的鸟类照片,非得用价格昂贵的长焦镜头,再加上足够好的运气,才能将它们可爱的身影摄入照片。